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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舅,你真的确定这成吗?」我头上冒冷汗,嘴里又期待又怕被伤害的问
道。

  「小子……依照这副药的成分,是害不死人地,不过,你真的想试吗?」

  舅舅操着怪怪的山东腔,顶了顶老花眼镜皱着眉回答着,真天杀的,如果不
想试还问你干嘛,老头要死不死把这玩意说得「如此神奇」,用这种东西来献宝
似的……

  对了,忘了先说,我二舅是开跌打中药馆的,叫名不见经传大效堂,在台北
这种怪名字是十步一家……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一本就垫在这张麻将桌下的成
年破书。

  「你这不是玩你侄子吗?给了我希望又一副百般为难的模样…」我忍不住数
落道。

  「小子…不是俺说,这本书俺得来的好辛苦,可也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头,有
没有效跟俺这招牌可没关……」气死人的老头子,说话语无伦次,书有没有效跟
二十年、三十年有什么关係啊!难不成,书还有保存期限。

  真是的!要不是最近诸多不顺,我也不会跟二舅瞎扯「求书」来着。

  不说这,先说说哪些事不顺好了……

  半年前,我被刚上任的女总给炒了,不是床上炒、是桌子底下炒,真他妈的
衰,老子活到今年二十六有三,竟然还被小我六岁的老闆女儿给炒鱿鱼…真是够
气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在茶水间里装咖啡时不小心看到她正在穿内裤…

  怎么穿?我当时在桌子底下找掉了的奶球,一抬头,竟然看见她正光着屁股
穿内裤!

  喂、喂…妹妹……这是茶水间耶…

  大概,这就叫做飞来横祸…不,是飞来缝祸……女人有什么缝你还用问吗。

  这妮子仗着老爸有钱,第二天二话不说我就得捲舖盖了。

  这还不够气呢,四个月前,我跟那脸上满是豆花的「前」女友刚分手,我跟
她一共交往三年十个月又六天过四十三个小时…原本,配上我这样英俊潇洒的男
人她应该心满意足、了无生趣的,没想到,她竟然背着我偷偷交了一个黑人……

  这……这…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堂堂五尺以上男子汉,活到现在二十五有
四,竟然被这满脸红豆女给出卖了,竟还背着我开起黑扁帽工厂来,当下,我当
然毅然决然的把她给开除了。

  这个臭婊子回来收拾东西时,一面还不停的说……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忠厚
老实…就是那话儿太小,一点感觉都没有,真他妈!要不是你走得快,我就妈的
打到你鼻青脸肿、七孔流血!什么叫忠厚老实……呸!

  为了这,我还特地拿尺出来量,三寸三,不就是三寸金莲好长枪?刚刚好亚
洲铁男儿SIZE,日本A片标准不也都这样吗?顶多长一丁点啦,不要太挑剔
嘛……

  根本是你自己臭屄太松,可不是我的问题…气死人的烂问题,亏我长得一表
人才、高有百八负二旬,交到我是你福气,讲这还算人话吗。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三个多月前,我的好友小明来找我,原本失业在家的
我,只身离乡背井的…就仅存这辛苦贷款来的小套房,本来是打算跟那臭婊子一
道住,但现在也就算了,小明因为刚由高雄上来台北投靠,我也就只好暂时先收
留他。

  小明是玩股票出身的,还是搞期货、选择权什么的…这我都不懂,我是搞硬
体的,会硬的东西我才懂,这名堂我可就不懂了。

  「阿忠啊…现在后SARS时代,买什么你都赚,这支、这支…跟我买一定
准没错……」阿忠是我的小名,不是小明,是小名!没打错,由于我跟小明由国
中就混在一起,因此相信他一向有偏财运,就跟着他…买了。

  可是,也许,我真该相信人那背、喝凉水都会尿裤头……

  我也不知道我买的是什么东东,股票不就是小小的一张纸吗?爱买多少随便
你,股票你爱扁、你就扁嘛,扁久了就会胖回来,再怎么扁也不会扁到负的吧,
可,人就这么衰,短短的三天时间,小明竟然哭丧着脸跟我说,我现在是负债一
百多万……

  我可被吓晕了,幻觉!一定是幻觉……别跟我开玩笑啊,你…你……这是在
糊弄我吗?辛苦的一点积蓄十几万没了还好说,不会连我贷款的房子都要吧。

  小明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娘娘的……到底是我衰、还是误交匪类啊!天
啊!谁告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台北我快混不下去了,听说法院跟股市是商量的,怎么才不到一个礼拜耶,
效率不要这么好好吗?平常怎么没这么好。

  竟然来查封我家房子…还头一次看到黄黄的彩带,警匪片才有的喔……还挺
新鲜呢……

  呸、呸、呸…这是我买的房子耶,不要拍卖好不好?回来!给我回来!!

  如果,银行要是有人性就好了,我是想继续呆…不过看来是真混不下去了,
要回家也没脸回去,爸爸早些年已过去了,离开家也快十年没拿过钱回家……想
来想去,就只有投奔淡水的二舅一途。

  名不见经传大效堂,前口有对石狮子,正匾上头是乌翠松、镶金挂,门牌还
有副对联呢……是讲相声的吗?乖乖……好大的气势,好小的店铺。

  「小子啊…俺有二十年又九没看过你了,你长得还满健壮啊…」二舅捏了捏
我骨头,满口操着外省腔的…还真不适应,不中不西的…奇怪,不是说山东吗?
怎么不西……

  还有,我妈为何没这样的腔?他到底是不是跟妈同一个老爸生的啊。

  铺子里生意还算不错,舅舅是一个人药师兼药童、外加跌打损伤接骨手,全
部一人工作室…够先,他也没多问我什么,我也就暂时先留下来帮忙一阵再说。

  整理药材、做做粗活是难不倒我,不过要背分类表、穴位表、记记药性可累
死我了,我是搞硬体的,这软软的东西怎么背啊……二舅可被我气了三个月后才
敢让我进药房,不过凭着我天赋异稟的记忆能力,这些都难不倒我。

  臭药名我是记不牢,但硬硬的穴道经络模型,我可是记得分毫不差。

  有天,二舅一如往常的在打完第四圈麻将散场后,一个人开始喝起了闷酒,
我凑过去偷吃了两口干伴猪皮与红烧肉,赫然的发现到…底下怎有本垫桌脚的破
书。

  这里灯光暗,聚赌的事就不要太光明啦……我把书拿近灯底下一看。

  「好大巨龙?」这…这…什么名字啊?是不是情色书刊?这么破……

  不,原来是这书的书皮已经破到被蚂蚁给清乾净了,连第二页都被啃了一大
半,剩下的字刚好排成这样。

  我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二页……还好,下一页还很新,没破,像新的一样发亮
呢…这好像是民国初那种手译本,也就是古书改译白话的交接年代作品,我没敢
再翻第三页,深怕这样的书会不会突然像沙一样碎掉,正打算问二舅时,他已经
转身回房睡觉去了。

  「好大巨龙?有点意思…嘿嘿……」哪一种龙会叫「巨龙」呢?我脸上忍不
住淫荡的笑容,嘿嘿…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本书呢?等舅舅醒来一定要问问清楚
才行。

  这二舅一个人就守着一间铺子,他的老婆早死,也没留下半个子来,所以他
对我还算不错,扣掉脾气大爱打人的个性、还有没给半点薪水、无耻下流的老抠
毛外…基本上他对我这侄子还算视如己出。

  店铺现在都是我在看,要抓药是小事一桩,要看病我也可给偷偷看…嘻嘻…

  这样才有零用钱花嘛…还好,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闹出人命过。不过跌打
损伤扭神经这门我可不看,看着男人咿咿呀呀的哀嚎会让我疲软无力…半个月硬
不起来,连打枪都嫌没力,不过来的如果是年轻貌美的女人话,我倒是会考虑看
看……

  很快的天就黑了,中药店都不知在搞什么鬼,竟然全开到三更半夜,所以我
也就得撑到七荤八素的,才能收了收门前唬人的刀械家伙,准备回房睡觉去。

  原本,我都快忘了那本书,没想到,舅舅起身尿尿时,却正好抓着它看着出
神。

  「二舅啊…这本书……」二舅没理我,他看着书眼睛都出神了,我原以为他
是不是被这本书勾起了以前的回忆,不敢打扰造次,没想到……他却淡淡的叹了
一口气……

  「嗯……书皮好像被蛀掉了……」我当场滑了一大跤,鼻血刚要喷出来时,
舅舅却又继续接着往下说。

  「书啊……书啊……俺当初找你找的好辛苦,你在俺这却只有喂蚂蚁的份,
这到底是俺的报应还是你的宿命啊……」二舅又开始语无伦次了,在我正要接问
时,他突然乾净俐落的说了几个字……

  「小子,买酒!」

  「是的,老舅!」我二话不说,马上骑着脚踏车往老街方向打点小菜去,舅
舅人虽抠,可小菜却从来不抠,他说喝酒就要舒舒服服地喝、痛痛快快地吃才会
醉,如果酒菜吃喝得不过瘾,那岂不是白吃。

  钱我是一定不会帮他省地,嘿嘿…我打了几样自己爱吃的小菜,点了几种精
致的小美食,越过铁蛋、鱼酥、阿给这种便宜的三流货色,直他妈的给它买上两
千多大洋才满意的回家去。

  这就是干采买的好处,也是我在舅舅这唯一的乐趣之一。

  回到家时,舅舅竟然已经买好了哈比书套,还给那书套上了呢。

  我心里暗自好笑,舅舅平日就把它垫在桌下,现在铁定就是这样的结局,那
还套什么套?都不会生了还套?!切…真是多此一举……

  舅舅好像没注意到我花了他两千多大洋,也没发觉今天「小菜」特别多,菜
到他嘴里好像没味道似的,酒也喝得特别不起劲。

  我现在可没空听他说呢,晚餐只吃了一棵小一号的十五元阿给,肚子正不平
衡呢,叽里咕噜的,恨不得把两千块都塞到了肚子里去……

  可惜…我还来不及把半只烤乳猪的脆皮猪蹄给噎下去,舅舅就开始说起这书
的历史来了…

  「这本书…是由东汉末年……」二舅头壳真是有问题,竟然由不知几千年的
故事开始扯起,这段老掉牙的故事我连听都不想听,连嘴巴里塞着菜根都还会猛
打瞌睡…

  「这书写得是玄妙异常,所以修练过程千年来难有人练就成功……」切…又
不是易经,讲得这么玄……

  「直到民国前,有位元高人将它部分精华改译成白话,这才真有人练出其中
的奥妙……」

  「咳…咳……什么奥妙啊,二叔……」我喉咙突然被菜给噎住了,猛力拍了
好几下、拼命灌口酒,连二舅都给叫成了二叔……

  「嗨啊…还不就是一柱擎天、一泄如注的武林神功……」我真不知道老舅舅
国文是怎么修的,不过武林神功四个大字,我可听得清清楚楚。

  切…都什么年代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年代连鬼都还有人肯相信,还有什
么不好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不信邪啊!

  这些傻话我一个人就常听,可也听得透彻如溪、晓得明明白白。

  「什…什么样的神功法?」好奇是人的天性,更是男人的本性。

  「这本书据说可以让男人脱胎换骨,像条活龙就对啦……」

  等等,你能想像一下山东老汉操着台湾国语在讲广告词吗?我真不敢相信我
自己的耳朵……

  台湾土产的山东人,不但国台夹杂、还是两岸三地大会串……真是够了…

  「它可以让男人的东西持久不泄、可长可短、历久不衰、是玄妙无穷啊…」

  好耳熟的广告词…但……中间这「可、长、可、短」可把我吓醒了,这…好
好棒的四个字。

  「这本书,百年来只是流传在中药界的传说当中,没有人亲眼见过,是我花
了好些年才弄到手的……」二舅感慨的说道,眼睛里、好汉的泪光在闪烁,好似
星星划过长空…耀眼异常。

  「什…什么啊?二舅你有这种好东西,为何不早点说啊?」我不太肯相信的
疑问道。

  「唉…俺当初拿到的第三天,你婶婶就过世了……她也知道这是一本闺房中
的密书,俺那时跟你婶婶是间谍情深…难分难捨下,也就答应她发誓一辈子不学
不看里面的内容……」二舅再一次的证实他文学底子有问题,鹣鲽情深都能念成
间谍……

  「那…那…你都没有想过再拿出来看看?」我越来越好奇的问道。

  「怎么莫有?俺两年前才找出来地…唉…不过来不及已…来不及……唉…」

  二舅就只顾着一直叹气,我当然知道他是已过六旬却没有再婚物件才这样说,
但是来不及…又是什么来不及呢。

  我继续套套他的话,趁着酒意,一定要把这本书的秘密给揭开不可。

  「俺那话儿…已经不管用……没用地…」也许是喝了酒,舅舅小声的说道…

  倒是我喝的一口热汤,险些全喷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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